本文转自:东南早报
面对苦难,唯有奋斗
——读贺绪林《走出至暗》
■张家鸿
谁的人生没有困难,没有苦难?如果一生从来平顺,没有任何坎坷,那就不是真的人生。真的人生与风吹雨打、电闪雷鸣相伴相生,无法完全分离,它们常常令人猝不及防,甚至让人生无可恋、面如死灰。故而,贺绪林的《走出至暗》及其不苟活、不停步且充满意志力的一生,才令人肃然起敬。
“我一直不愿回首那一天,可每年的这一天我又忍不住去回首。几十年来,我经受的磨难太多太多,有的都已经淡忘了,但那一天那一刻的情景却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。”贺绪林吃过的苦、受过的罪太多太多,不止于从核桃树上摔下的瞬间。这个瞬间是人生的急转直下,从此,他只能坐于轮椅上,双腿失去行走的可能。在他的生命中,苦难是一部大书。因为苦难的无比强大,内心被笼罩在黑暗中,密不透风。即便如此,贺绪林依然收藏着一些光。内心没有完全死寂的他,一页一页地翻阅,让心被一点点的光照耀着,没有陷入完全的黑暗。
何迎国夹着被子来,和他一道睡,为的就是帮他夜里翻身,一陪就是两年。每天送来三顿饭,每天绑两次支架,嫂子的照料不是一天两天,而是持续二十年。关键事件的勾勒,在贺绪林笔下,有头有尾、有始有终,有氛围有情境。勇于翻开布满伤痕的旧日历,敢于扯开或结痂或未结痂的纱布,这是贺绪林此番写作的精神前提。正因为如此,整本书读来才能情感饱满,情到浓处字字真时,何须讲究写作技巧与行文思路?情即技巧,情是最大的技巧,一切都被情统御着。
如何面对苦难并走出苦难,比起苦难,更是一部艰深难懂的大书,它需要人们用一生的漫长光阴去跨越。这是包括贺绪林在内的所有人的必修课。若软弱,则放弃;若坚韧,则挺住。然而,现实中人之状态,无法用软弱或坚韧来进行界限分明的划分,更多的是处于二者之间随时转换的状态。他一再提醒自己,为了母亲,再苦再难都要活下去。与母亲相依为命,注定了必须咬牙挺住。
母爱的伟大奉献、兄弟的雪中送炭、嫂子的不离不弃,都是不幸中的万幸。即便老天真的存在,老天给予的重重打击,有一部分重力深深地击打在亲友的心中,让他们心生牵挂,且给予竭尽全力的帮助。然而,若无信念之火的不灭,外在的帮助与鼓励,终究无济于事。“我是一棵无名小草,一棵遭到早霜袭击的无名小草。我渴望着春光的温暖,渴望着雨露的滋润。此时此刻,春风送暖,我受了创伤的心灵和伤残的躯体沐浴在一片春光之中。我感受到了除阳光之外的特有的温暖。”
走出至暗非瞬间或短时间可成,而是漫长的征程。他说:“我自知山高水远的生活不再属于我,因此更想以读书的方式来弥补自己脚力的不足。”文字里的征程,其风沙扑面、其雨点侵袭、其雷霆万钧,更是让人难以预料,让人猝不及防。与此同时,文学之光的照耀,缪斯女神的降临,给贺绪林带来生的希望。被困在轮椅上的他,并非无路可走。《陕西青年》上发表的仅有四百字的《香瓜》,《宝鸡文学》上发表的超过三千字的《小提琴手》,《不发光的珍珠》带来的18元稿费,《长安》杂志编辑商子雍亲手写来的充满鼓励与关切的信,何启治特意来探望并且对《生活之树常绿》进行当面指点。文学给予他的,不只一个方向、一条道路,还是另一种生命。对他来讲是新生或重生。
这是可怜中的可敬、可悲中的可叹,是风雨中飘摇的一点烛光。被文字铭刻于纸上,这点光就不会被风吹灭。这正是《走出至暗》充满奋进之力的缘由。与此同时,关于自我生命履历的书写,让它同时充满强烈的情感色彩,这是指向生活真实与内心真实的写作。
走笔至此,不得不提的是贺绪林的一种兴趣,即看足球赛。当他可以在电视机前欣赏他们的力量与健康、胆魄与勇气时,才是真正的释然,对自己无法行走之疾的释然。“人生最大的意义在于奋斗的过程,而不在于结果。虽然任何人最终的结局都是死,然而每个人一生所走过的路都不尽相同,在奋斗的过程中你会获得充实与辉煌,在颓废的过程中你得到的是空虚与平庸。”这是一部力量之书,亦是一部生命之书。
发布于:北京